中国的诗词文化博大精深,而“愁文学”却始终在历史长河中穿梭不止。
无论是唐诗、是宋词,还是元曲,一缕似有似无的愁思总是伴随左右,就仿佛是海中雪白的浪花一般翻腾不息……
在《关山月》中,李白凭借“戍客望边邑,思妇多苦头颜”叹息前方战士的艰辛和后方思妇的愁闷;而在《玉阶怨》中,李白凭借‘却下水晶帘,玲珑望秋月”让人感到漫天愁思飘然而至;在《春望》中杜甫凭借“白头搔更短,浑欲不胜簪”表达对国事的命运和家庭的境况的忧愁;而在《哀江头》中,杜甫凭借“人生有情泪沾臆,江水江花岂终极”抒发面对悲惨事实的百结愁肠;在《夕次盱眙县》中,韦应物凭借“独夜忆秦关,听钟未眠客”烘托风尘漂泊的羁旅愁思;而在《初发扬子寄元大校书》中韦应物凭借“凄凄去亲爱,泛泛入烟雾”表现罢官归洛途中心情的愁痛……
千年历史,每位诗人的“愁”都有着异于别人的独特解读,有的是亡国灭都的“国愁”,有的是妻离子散的“家愁”,有的是送友离别的“离愁”……如此种种,可谓各有千秋。愁并非感伤、悲哀等催人泪下的情感,而是一种真实存在的焦虑心理。心理远比情感要真实。像李白《越中览古》“宫女如花满春殿,只今惟有鹧鸪飞”,卢纶《送李端》“掩泪空相向,风尘何处期”,戴叔伦《江乡故人偶集客舍》“风枝惊暗鹊,露草泣寒虫”等等,都表达的是感伤和哀怨,丝毫没有“愁”那般真实的迫切。而每当我读到这类诗时,或许只在读的那一瞬间心泛涟漪,感从心生,但始终不长久,假以时日,便忘得一干二净,丝缕不剩。而读“愁诗”,诗人那华发遍布,眉头深锁的忧愁情态,会深深地烙印在我脑海,久久挥散不去。这是“愁”所带来的心灵的触感和震憾。
历代文人墨客的心都是敏感的,他们一生中历经磨难:有的流离失所;有的贬谪异乡;有的家破人亡。他们的心赋予了他们满腔壮志与愁思。他们每个人的愁都独一无二,迥然不同。我们不是他们本人,虽无法真实地、真切地感受他们的切肤之痛,但是,通过他们千百年来留下来的诗词歌赋,我们也仿佛穿越到那个物质虽不发达,生活简单纯静的年代,通过雅致的文字,传达离愁别绪。
在现代社会,“愁”的内容已大大不同了。离愁别恨?现代的交通工具、通讯方式早已使人朝发夕至。QQ,伊妹儿,可视网络,让人远在天涯亦近在咫尺。传情达意?还有多少人会动笔写信,更不必说留下优美奇妙无法释怀的诗词名句。优越的物质生活,快捷的通讯方式,功利的生活目的,喧嚣的生存环境,使现代人整日生活在肤浅片刻的欢愉中,再也无法写出“少年不知愁滋味,为赋新词强说愁”,“才下眉头,却上心头”那样的清丽脱俗,那样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诗篇。让人扪心自问“谁愁更甚?”我听到从那浩瀚诗海中发出一声深沉的叹息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