姥姥家的院子里以前有一棵很大的栀子花,我的童年就在那充满栀子花香的院子里度过。
那棵栀子花很大,足有一米高,每到开花的时候,花香总是能飘得很远。我的小学离家很近,走出校门不远就可以闻见那淡淡的香气。我总会闻着这个香气快跑起来,奔跑时深吸一口空气,空气中仿佛浸泡了花瓣,香香的,甜甜的,我好像被包裹在这一棵大栀子花的枝叶中,那芬芳的香气如同烈酒,把我幼小的身体灌醉了。回到家,姥姥也正做好饭菜。在品味这美餐的时候,不时会有“穿堂风”送来一丝一缕栀子花香,姥姥的饭菜就更加可口了。
有时晚饭之后,姥爷就支起躺椅,到院子里坐坐。晚上的风很清凉,带着花香拂过我的脸庞,拂过姥姥的银鬓,拂过姥爷的扇面,他们就会回忆起从前,给我讲些古老的故事。这时那棵栀子花也会发表意见,摇动树叶“沙沙沙”的响。故事讲完了,我抬头看看星星,跟姥爷比试谁看见的星星更亮,当然我赢得次数是最多的。这时栀子花仿佛为我喝彩,“沙沙”,“沙沙”摇下些香味,托风捎到我的鼻腔。
叶子变黄,落下,树就光秃不堪了,冬天就这样到来,从未失约。姥爷总会用厚纸板把栀子树包裹起来,严严实实,密不透风。栀子就会在这个温暖的房子里度过一个孤独的冬天,来年再与我相见。
后来,我上了初中,就搬家了,姥姥姥爷与我一起,离开了那个小院。转眼又到了冬天,我依然惦记着那棵花香四溢的大栀子。姥爷摇摇头:“算了吧,今年不包了,以后那里也住不了几天了。”恰巧那年大雪,栀子花断了许多枝桠,第二年单薄了不少。又是一年大雪,当我再回院子时,没有闻见那种味道。那块地光秃秃的,连枝桠都没有了。“死了,砍了。”姥爷摇摇头,扇着他的扇子。我努力地闻闻那把扇子上扇出的风—是的,我闻到了,熟悉的,栀子花的味道。
上了高中,我也更少见到姥姥姥爷了,也更少回那个小院。但我还会想起栀子花香,我看见的那最亮的星星,古老的故事,还有厚厚的纸板。
有时候扇扇子,我会想像有栀子花的味道,不,那是童年的味道。文/郝宸