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上海为了“节省天光”,将所有的时钟都拨快了一个小时,然而白公馆里说:“我们用的是老钟。”他们的十点钟是人家的十一点。他们唱歌唱走了板,跟不上生命的胡琴。”
流苏在这样的老钟下,本也是安安静静过活的,可惜只过也过不去,于是只好倾城…
我说,我向来景仰写字的女子,正因只有女子,才知道怎样写女子。或许雪芹是个例外,或者还有别的,但我依旧执拗地习惯从女生的文字中,去寻找属于女生的灵魂,才气,智慧,善良,包皮容,炫耀,做作…只有女生才懂女生矫情矜持的小伎俩,或是若即若离的小把戏,或是仅仅是满足一下虚荣欲|望的小动作。男生说一句话做一件事,果决到但是是眨眼间,女生心里已弯弯绕绕了不止九曲十环…
流苏与范柳原的拉锯战,赢得是流苏,赢得很险。如果不是那一次适时的轰炸,失之毫厘,谬的也就没有了边。流苏心思细密,就算扔在大清后宫里,也是个配的上戏的主角*,可惜偏偏遇上一个耐得下性子,陪她玩心理战的人。也是幸运,如果没有这个有意思的对手,流苏这辈子,恐怕也就遇不上什么有意思的事了。一辈子受点小气,安心被老钟敲打着,做她的碧玉去了。但恐怕她出场跳舞那一刻起,她是明白了,就连碧玉也没得做,又何妨放手一博呢。不成功,便成仁,女生的赌注,无关家国,都下在感情上了。
何况,女生的胜,即使胜了,也没有那么光明英武,胜便胜了,不必声张。日子长了,柳原也难免觉得捡了个便宜,当时是非,也便不那么重要,俏皮话自是要放到外面说,家里有个不惹人厌的贤妻,“也宜墙角也宜盆”,未必不是快意。
因此,爱玲写出的胜利,细嚼嚼,发现原来有苦涩的味道。之前不信如她这样高傲,感情看的这样透彻的人会正因胡兰成而”低到尘埃里去”,此刻信了—薇龙在对乔琪乔说:”我跟她们不是一样的吗”的时候,脸上是没有表情的。
哀莫大于心死。
就算是错觉,抓住那么一点点的期望,又何必求全责备?